一起长大

Shattered Dreams

略虐慎入,读到最后是不一样的故事。

年龄及其他一切皆为私设,请勿上升真人。

 

 

-

 

破碎的玻片重叠在一起,

宛若混乱的梦境。

拯救你,或是拯救我,

拜托,随便哪样都好。

 

 

-

 

医院的墙壁洁净到苍白,和病床上已经停止心跳的人儿一样。

 

金容仙捂着嘴,五脏六腑都疼到了极点,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。她颤抖着双手抚上那人的面颊,指尖传来渗人的冰凉,寒意透入了骨髓。熟悉的面庞此时紧闭着双眼,已经失去生机。

 

“我们尽力了...”身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叹了口气,“车祸的伤势太过严重,送到医院时就判断失血过多。”

 

他顿了顿,轻声说道:“请节哀顺变。”

 

 

 

金容仙浑浑噩噩地推开家门时,对文星伊的死亡仍没有实感。她眼神空洞地环顾着熟悉的房屋,地上有文星伊的拖鞋,沙发上有文星伊的抱枕,鞋柜上有两个人的合照。前几天在客厅中吵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,金容仙有些出神。


交往了五年,从生活拼命融入到了生命里的人,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?

 

她缓缓拿起二人的合照,照片里的文星伊搂着自己,正笑得灿烂。

 

“放在这里,要你一进门就看到我。”

 

她还记得文星伊这样说。

 

突如其来的恐慌涌上心头,与迟到的悲伤一同疯狂蔓延。金容仙流着泪,颤抖的双手一松,那张合照就那样直直地坠向地面。

 

玻璃破碎的声音异常刺耳,金容仙听到梦靥般的耳鸣,就像是魔鬼的尖叫。

 

她捂住了耳朵。

 

再次睁眼,撞入视线的场景却不在家中。

 

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周围不停走动,与金容仙擦肩而过。人们拿出工作卡往机子上一放,“滴”的一声便走入打开的栏杆。

 

这里是…公司?

 

金容仙仍在愣神,她做梦了吗?

 

打开手机,时间显示着遥远的从前:2013年,5月28日。

 

六年前?金容仙失声苦笑,自己果然是在做梦吧。

 

等等,5月28日?

 

她和文星伊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啊。

 

是因为太舍不得她吧。看向自己身上的装束,和六年前那天一模一样。白T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长袖,搭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。如果没记错的话,此时的文星伊应该在三楼面试室的门口。

 

金容仙深吸一口气,掏出了口袋里的工作卡。照片里的自己面庞稍有稚嫩,留着从前的黑发。她照惯例打了卡,走入电梯便按下了三楼。

 

电梯门缓缓打开,正对着面试室门前的一排座椅。

 

一头直发的女孩正坐在那里,手里捧着小小的笔记本,神色苦恼。金容仙一怔,原来第一次见她时,年纪还这么小吗?

 

她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过去,最终停在女孩面前。

 

女孩抬头,金容仙对上一双无比熟悉又清澈的瞳仁。

 

“姐姐,有事吗?”女孩开口,声音沉得像风,沙沙地掠过金容仙的心脏。

 

“…没事。”金容仙笑笑,指了指她手里的本子,“你在看什么呢?”

 

“啊,这个。”女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我在想,待会面试要唱什么歌好。”

 

原来那个时候,文星伊有这么苦恼啊。明明只是自己的想象,一切却又因为贴合着记忆,而显得异常真实。金容仙轻笑一声,指了指页面上的一首歌名:“唱这个吧。”

 

文星伊疑惑地抬头,金容仙微笑着说:“应该比较适合你。”

 

就是那一首歌,让金容仙在六年前便看中了文星伊。

 

她走进面试室,如记忆中一样,丁辉人正坐在座位上,翘着二郎腿。听到声音,她抬起头,嘴里抱怨:“你怎么不下辈子才来?”

 

金容仙坐到她身旁,有些抱歉地说:“路上有点堵车,就来晚了。”

 

“来都来了,就开始吧。”见金容仙态度诚恳,作为朋友的丁辉人也不会继续为难。她朝站在门口的员工招了招手说:“可以叫第一位了。”

 

文星伊戴着印有英文字母的平沿帽,满满的一身少年气。

 

“姐姐们好,我叫文星伊。”

 

一声甜甜的问好钻入耳里,丁辉人还算满意,努了努下巴:“开始吧。”

 

文星伊张口,熟悉的歌声与回忆重叠在一起,打乱了金容仙的呼吸。眼前的人认真地吐出好听的音节,让她想起了文星伊的演唱会。那人拿着麦克风,眉眼弯弯地对台下的金容仙笑。

 

回过神来时,文星伊已经唱完。她眨巴着眼睛,似乎在等待面试官的回应。

 

金容仙在名单上画下一个勾,旁边的丁辉人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臂,小声问道:“这么快?”

 

金容仙笑笑:“她会出道的。”

 

她看中的人儿,以后会在舞台上无比闪耀,如璀璨群星。

 

金容仙看向文星伊,那人明显看到了自己打勾的动作。她感激地朝金容仙展露了一个笑容,露出可爱的鼻肌。

 

一模一样。

 

金容仙一愣,手里的笔掉落在地。

 

“啪嗒”的声音过后,一片黑暗。

 

 

 

再次睁眼,面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。鼻腔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,金容仙微微皱了皱眉。没想到她刚从这里出去,现在就回来了。

 

见到金容仙醒,一旁的母亲泪眼朦胧地喊道:“护士,护士!”

 

“妈?”金容仙声音沙哑。

 

强烈的光线让眼睛有些酸涩,她想抬手去揉,无奈手背被针束缚。她抬眼去看,原来自己正在输液,好像是葡萄糖之类的。

 

应该只是晕过去了吧,然后,做了一场梦。

 

“容仙啊。”母亲哽咽着握住自己的手,“我知道,星伊那孩子走了,你一定不好受。”

 

她的话将金容仙再次拉回了现实。对啊,文星伊已经走了。

 

泪水又生理性地滑落,母亲颤抖着用手帮她擦去:“但你要好好活着。”

 

为什么要梦到她呢?为什么,周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提醒自己,那人已经离开。

 

金容仙闭上眼:“妈,别说了。”

 

 

 

-

 

葬礼当天,金容仙穿着丧服站在灵堂门前,表情木纳。

 

没日没夜的哭泣已经使她变得麻木,明明心脏还在跳动,却无法感受到血液的温度。原来极度的悲伤是这样侵蚀掉一个人,来势汹汹却又故意放慢着撕咬,要你痛不欲生。

 

许多文星伊的粉丝在灵堂前痛哭,她们斥责着金容仙这个不称职的经纪人,怒骂她没有保护好艺人,怎么有资格参加文星伊的葬礼。保安们不停地驱赶着人群,但还是有数不胜数的记者蜂拥而来。

 

咔嚓一声,不知道哪一架摄像机的闪光灯亮起。金容仙的眼皮跳动,却一直没有说话。她看过网络上对文星伊的许多恶评,大多都只是毫无逻辑的谩骂。她让文星伊不要往心里去,那人只是笑笑,说:“你别往心里去才是。”

 

她从没感到过这种程度的窒息,面对铺天盖地的谴责,她张不了口。那是她长达五年的恋人,被卡车碾过时,手上还戴着她亲自编织的手链。她何尝不痛心,她比任何辱骂她的人都要痛。

 

可话语只能放在心里,金容仙没有多余的精力。

 

她转身走进灵堂,视线里一片黑白相间。文星伊的亲朋好友们捧着花束,在那人的照片前排着长队祭奠。

 

突然肩膀被人轻拍,金容仙转过头去,是穿着黑色大衣的丁辉人。

 

“头发。”金容仙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,“染了?”

 

丁辉人愣了愣,似乎没料到金容仙会说这个。她点点头:“嗯,来看星伊,蓝色的不好。”

 

金容仙低下头,没再说话。丁辉人瞥了一眼门前的一片混乱,有些担忧地说:“你...别在乎他们说什么。”

 

“毕竟她们不知情,你和星伊的关系。”

 

金容仙扯了扯嘴角,苦笑:“知道了,就不会怪我了吗?”

 

丁辉人怔住。金容仙抬起头,双目空得像一颗被掏空了主干的树,只剩下躯壳。

 

“你知道的,那几天我们吵架了。”金容仙舔了舔干燥的唇,“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...至于别人原不原谅我,还重要么。”

 
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丁辉人皱眉,严肃地捏紧了金容仙的肩头,“错的人只有肇事司机。星伊的死与你无关,明白吗?”

 

金容仙摇摇头,声音淡淡的:“不重要了。”

 

如果不是与自己吵架,文星伊就不需要独自一人到超市里买东西。如果不是与自己吵架,文星伊就不会那么心不在焉。如果不是因为自己,那辆卡车撞来的瞬间,文星伊一定能躲开。

 

都是自己毁掉的啊。

 

“金容仙!”丁辉人有些怒了,她放大的音量在空旷的走廊间回荡。她算看出来了,现在说的所有话都只能入金容仙的耳,却不入不了她的心。

 

“星伊是你一手栽培,是你费尽了心血帮她登顶的。没有你,世界上就没有‘moonbyul’这个名字。”

 

看着表情呆滞,不论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金容仙,丁辉人的语气又软了下来:“容仙...不要怪自己。”

 

“没人比你更爱她了。”

 

爱字已经落入深渊,它不再散发着光彩。金容仙淡淡地看着丁辉人,面无表情地说:

 

“已经变了,辉人。”

 

“什么都变了。”

 

丁辉人气恼得发狂,她抓住金容仙的手臂:“你别这样,你别颓废好不好!”

 

金容仙甩开,丁辉人的手臂因惯性撞到一旁的花瓶。

 

花瓶倒下的轨迹在金容仙的眼里无限放缓,突然的,一阵头晕目眩。金容仙闭上眼,顷刻间仿佛世界都被颠倒,让她头疼欲裂。

 



四周突然变得喧闹,预想之中陶瓷破碎的声音没有出现。

 

好吵,金容仙睁开眼,却再次置身于另一个地点。

 

化妆师们伸着懒腰,宣告今天的工作终于结束。一排排衣服挂在房间边上,服装师正清点着它们。环顾四周,一列镜子前还亮着灯,桌上摆放着杂七杂八的化妆品。

 

金容仙对这种地方早已无比熟悉,这是演唱会的后台。

 

怎么,是又做梦了吗?还是幻境?

 

来不及思考,穿着西装的人儿从门缝中探出一个脑袋,目光搜寻到金容仙后微微一笑。

 

文星伊推开门,刚结束演唱会的她声音还有些沙哑。她鼻子被冻得有些泛红,模样甚是可爱。

 

“姐姐,结束啦。”她坐到金容仙身边,长舒一口气,“不过我没想到,圣诞节也有那么多歌迷来听演唱会诶。”

 

看着小歌手熟悉的侧颜,金容仙想起来了。文星伊练习了一年后以歌手出道,独特的曲风和低沉的嗓音使她立马走红。出道第一年,她便开启了全国巡演。这一站在市中心,正好赶上圣诞节。

 

“不奇怪。”金容仙刮了刮文星伊的鼻头,“圣诞节才浪漫嘛。”

 

文星伊愣了愣,双颊红扑扑的,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雾雾地看着她。

 

哦对,这个时候,她们还没在一起。

 

如果和记忆中一样,今天就是小年下告白的日子吧。

 

金容仙收回了亲昵的手,笑着说:“饿了吧?”

 

文星伊回过神来,点点头:“嗯,有点。”

 

“辛苦你了。”金容仙揉揉她的脑袋,“明天还要赶飞机,我们星要吃饱喝足才行。”

 

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年上如此反常的文星伊有些不好意思,她摸了摸头发,上面还存留着金容仙手心的余温。

 

大街上灯火阑珊,纵横交错的大厦纷纷亮着光,编制出夜晚的色彩。商业街上也是一片繁华,道路上人头攒动,铺子里挤满了客人。小路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圣诞树,文星伊买了一只铃铛,边走边拿在手上晃荡。二人并肩走着,在拥挤的人群里抓住对方的手。

 

“不怕被认出来?”金容仙笑笑,“你现在可是红人。”

 

文星伊撇撇嘴说:“认出来又怎样,我还不能逛个街了?”

 

小朋友耍脾气的样子一直都没变过,对着这张略显青涩的面容,金容仙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处于2019年。

 

有那么一瞬间,金容仙分不清现实与梦境。

 

见金容仙在发呆,文星伊摇了摇手里的铃铛:“叮铃铃,还不快走。”

 

连路线都和几年前一样,她们穿街过巷,最终来到诺大的许愿池旁。

 

这里的电路好像出了点问题,本该在许愿池边亮起的一圈小灯都没有亮。一副靓丽的美景此刻缺少了点缀,只剩下黑乎乎的池底。由于这一层原因,原先十分火爆的许愿池旁并没有聚集着什么人。

 

文星伊拉着金容仙,在许愿池旁站定。

 

“呼...”文星伊吐出一口气,由于寒冷的天气伴随着一团水雾。她掏出两枚硬币,扭过头问金容仙:“姐姐,许愿吗?”

 

金容仙接过一枚:“好。”

 

文星伊诚恳地闭着眼睛,握紧了手心里的硬币。片刻后,她一甩手将硬币抛进池里。噗通一声,她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
 

金容仙只是看着她,眼底漫出笑意。

 

文星伊转过头来,问:“你不许愿吗?”

 

金容仙摇摇头。

 

“噢。”文星伊有些失望,随后歪了歪头,“那,想不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?”

 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 

金容仙突然说。

 

文星伊有些怔住,耳根一下子变得通红。她结结巴巴地说:“什...什么啊!”

 

“我知道,你许的什么愿。”金容仙低下头,握住了文星伊的手。“你说,想和我一直在一起。还说,希望我能答应你的告白,对吗?”

 

她抬眸,勾起了唇角:“我都知道,所以我说,我也喜欢你。”

 

月光洒下,周围突然升温。

 

文星伊花了好一阵子,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。随后她激动地抱起了金容仙,嘴里欢呼着,将人搂住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。

 

“姐姐,那我现在能吻你吗。”将人放下后,文星伊盯着金容仙,一脸认真地说道。

 

金容仙噗地笑出声,手掌抚上小年下的脸颊,低声呢喃:“傻瓜。”

 

她凑上前去,在文星伊惊讶的目光中与她越靠越近。唇与唇间的距离接近覆灭,文星伊手里的铃铛突然滑落。

 

一阵恐慌突然刺入金容仙的心脏。不,不要。

 

叮当一声,金容仙没有来得及吻上文星伊的唇角。

 

醒来时,金容仙的枕头已经哭湿。

 

压在底下的手臂传来刺痛,掌心还存留着柔软的触感,仿佛上一秒才从那人脸上移开。

 

为什么,一次又一次?

 

 

 

 

-

 

墓地前,金容仙看着文星伊的笑脸发呆。

 

那人总是如此阳光,像是灿烂的代名词,将金容仙索然无味的人生照亮。哪怕只是一张黑白相片,那笑容也像在发光,假装从来没有离去。

 

“我去了以前那家煎饼店,现在没那么油了。”金容仙自顾自地说着,将花束摆放后坐好。

 

“老板叫我不要那么难过,要振作。”金容仙面对着墓碑,说得很慢。“可是我不难过啊,我明明能看见你,就在我眼前,炫耀自己的嘴唇像涂了唇膏。”

 

“她们都叫我,不要怪自己,你的离开和我没有关系。”

 

“可是,你是我的全部啊。”

 

墓碑上的相片不会回应,文星伊的笑颜就静静地刻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 

金容仙沉默了一会,突然低下了头。

 

她笑道:“星,我有点想你了。”

 

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更冷,刺骨的寒风钻入金容仙的领口,她裹紧了围巾。

 

这条马路是她们从家走到超市的必经之地,现在仍然车水马龙。几天前发生的那一起车祸仿佛已经随着时间逝去,不复存在,没留下任何痕迹。

 

金容仙突然有种强烈的感受,她想见文星伊。

 

她要见文星伊。

 

她不要留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,她要文星伊,她要文星伊在她身边。

 

当她站在马路中间,文星伊倒下的那一块地方时,她说不出自己是否是清醒的。周围的一切仿佛按下了静音,恐怖的沉寂中,金容仙的心脏被难以言喻的激动包围,剧烈跳动。

 

一下,两下。金容仙转头,一辆庞大的货车正朝自己驶来。

 

她屏住了呼吸,随后闭上眼睛。

 

刺耳的喇叭声持续了很久,久到金容仙的耳膜流出点点血液。

 

却并没有任何的撞击。



 

金容仙睁开眼,自己身处一辆昏暗的小车,对面坐着两个人。

 

分别是自己,还有文星伊。

 

她回到了上一周,两人吵架的那个夜晚。她想要张嘴说话,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浑身都动弹不得,金容仙才隐约想起,人在死之前,貌似总会回忆点什么吧。

 

也许她选择了回忆最后悔的部分。

 

“你确定要立马回归吗?”眼前的自己皱了皱眉,看着文星伊眼神有些不满。“专辑才刚刚完成,你需要休息一阵子才是。”

 

文星伊摇摇头,看着车窗外:“不用,过几天马上发就好。”

 

回忆里的自己开始生气了,她坐起身子,话语中带有怒气:“我说你要休息你听不懂吗?你才刚结束上一张专辑多久,又要开始频繁地活动,你不要命了吗?”

 

“还是说,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度假?”

 

“金容仙。”文星伊也生气了,她转过头去,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想我?”

 

“因为你急功近利。”焦急中,金容仙没有选择词汇,“你总是急着活动,究竟是想撇开我还是怎样?”

 

文星伊一拳打在皮座上:“你什么意思啊!”

 

“字面意思!”金容仙比文星伊更大声,“我真的不懂你急什么!”

 

文星伊不再说话,她捏紧了拳头,靠在座位上。

 

原来自己在和她吵架时,都说出了这样难听的话。

 

车子到了家楼下,她看到自己下了车,而文星伊只是坐着。

 

金容仙记得那天自己赌气没有理她,文星伊直到深夜才回家,不知去了哪里。

 

此刻独自一人坐着的文星伊正低着头,眼里泛出泪花。她抬手擦了擦眼角,便迈出步子走下车。金容仙活动了一下,发现身子已经不再僵硬,就跟着走了出去。

 

没人看得见她,反正一切都只是幻象。

 

文星伊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,肩膀擦过无数路人,影子被拉得很长。金容仙走在后面,看着文星伊孤单的背影,心如刀绞。

 

她后悔了,后悔那天留下文星伊一个人。

 

最终,文星伊不再走动。她停驻在某个地方,金容仙抬头一看,是一家婚纱店。

 

文星伊的目光透过橱窗,锁定到一条白色的长裙。她在那处站定,宛若一尊雕塑,在移动的人群中雷打不动。片刻后,金容仙看到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。

 

一枚闪着微光的戒指。

 

金容仙彻底怔住。在喧闹中,她清晰地听到文星伊叹了口气。

 

“要成为最优秀的歌手,才能光明正大地娶你呀。”

 

那人对着戒指,如是说道。淡淡的灯光打在文星伊脸上,映出浓浓悲伤。

 

晚风突然凶猛地刮过,在耳边疯狂叫嚣。金容仙呆呆地流下泪来,内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。

 

身后却突然有车按了喇叭。

 

她看到文星伊肩膀一颤,手里的戒指掉落。

 

伴随着尖锐的声音,金容仙眼前一黑。

 

“哔——”

 

喇叭声仍在响着,金容仙喘着粗气,久久无法平静。

 

司机及时刹车,货车并没有撞上来。它不停地按着喇叭,路上的行人都看向这边,金容仙却毫无反应。

 

司机骂骂咧咧地走下车来,指着金容仙吼道:“喂!不要命也滚一边去啊!”

 

金容仙的大脑一片空白,血液疯狂上涌,脑袋发晕。

 

她无视掉所有人奇异的目光,拼了命地跑回了家中。

 

像疯子一样不停地翻找,家中的一切变成一团乱麻,东西散落满地。

 

最终,金容仙在文星伊的枕头底下找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方形盒子。

 

颤抖着手打开,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中间。

 

金容仙快要不能呼吸。

 

那些不是梦,全都不是梦。

 

 

 

-

 

每当有什么东西坠落或是破碎,金容仙就会见到文星伊。

 

什么科学不科学早就不重要,金容仙砸碎了家中的所有能碎的东西,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内接连响起,刺耳得不行。可她不在乎,她只想见到文星伊,她要回去。

 

但一切都没有作用。

 

金容仙瘫坐在地上,手掌按到地面的碎瓦片,渗出血液。金容仙抬起手,却感觉不到疼。她看着红色的液体随着手腕往下流,滴落在地上。

 

滴答,滴答。

 

是程度不够吗?是诚意不够吗?

 

这究竟是恩赐还是惩罚,让金容仙在现实与回忆中不停游走,交叉喜悦与悲伤。

 

如果拯救不了我自己,那就拯救她吧。

 

金容仙的心跳突然平复了,和呼吸一同。她站起身,缓缓走到柜子旁。拉开抽屉,她从里面拿出一片创可贴,慢慢撕开,贴在伤口上。

 

血液不再流了。金容仙静静地看着,表情毫无波澜。

 

桥上,密密麻麻的行人从金容仙身后走过。

 

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,和文星伊走的时候一样蓝。

 

应该能赶上吧,这么好的天气,应该刚好赶上才对。

 

管他什么上帝,管他什么科学,管他什么合理不合理。金容仙闭上眼,跨过栏杆后坐到上面。

 

身后传来一阵惊恐的喧闹,有人大叫,有人呼救。金容仙只是勾起唇角,张开了双臂。

 

假如坠落的程度不够,那便用生命做代价吧。

 

湖水刺骨的冷。金容仙落下去时,四肢一瞬间变得冰凉,仿佛身处极地。湖水铺天盖地得袭来,涌入金容仙的鼻腔,麻痹了她的神经。

 

这样的坠落,够重吗?

 

当有光线射入眼里时,金容仙知道了答案。

 

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,金容仙跳下了床。墙上的钟表显示着下午五点十分,正是文星伊出事的前一小会。

 

她疯了似的套上鞋子,冲到街上。

 

人们看到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着睡衣,在人群中不停奔跑。撞到了路人也不停下,哪怕是被人辱骂,她一秒也绝不回头。

 

快点,再快点。

 

直到那个熟悉的交叉口,她看见文星伊已经走到马路中央,腕上戴着自己送的那条手链。她低着头,眼眶红红的,只看脚尖。

 

汽车的引擎声响起,金容仙侧过头,看到那辆货车正毫不减速地向文星伊冲去。

 

“文——星——伊!!!”

 

金容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大喊那人的名字。文星伊惊愕地抬起头,撞上金容仙慌乱的视线。金容仙拼了命地跑过去,可那人还在原地不动。

 

跑啊,躲开啊,你为什么不动啊?

 

金容仙咬紧了牙奔跑,满脸都是泪水。不远处的文星伊转过头,看着货车的车灯越来越近,浑身僵硬得毫无动作。

 

她的最后一个眼神,是看向金容仙的。

 

货车轰隆的引擎声在面前掠过,带起一阵风。

 

金容仙的发丝飘动。

 

没赶上。

 

好吵,尖锐的刹车声撞入金容仙的耳膜,她再次闭上了眼。

 

 

最后一次睁开眼,她坐在浴缸里。

 

一片暗沉的殷红与水流混为一体,在浴缸里绽放,渲出凄烈的玫瑰。

 

原来,从来没有东西被打碎。破碎的只有金容仙的心脏,破裂的只有金容仙的皮肤。

 

俗话说,水是有记忆的。金容仙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放出了血液,将自己带入了回忆里。她没有跳进湖里,只是坐在放满了冷水的浴缸中,划开手臂,再次幻想着回到记忆中的某一刻。

 

从头到尾,没有梦境,没有平行世界,也没有东西被打碎。

 

只有她思念成狂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 

 

 

 

-

 

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,金容仙合了电脑。

 

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射进,病床上,某人的腿缠着绷带,被可怜地吊在空中。

 

文星伊撇了撇嘴,有些不满地说:“干嘛把结局写得那么悲啊,搞得我真的死了一样。”

 

金容仙瞪她一眼,将电脑放在一边,说:“不写得悲点,怎么能深入人心地告诉大家珍惜的重要性呢?”

 

文星伊咧了咧嘴,眨巴着眼睛:“如果姐姐这么珍惜我,不如给我削个苹果呗。”

 

金容仙噗得笑出声。她拉开抽屉,脸上刻意摆出责怪的表情: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过马路看手机。这次是伤得不重,可给我吓得不轻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文星伊吐了吐舌,“都听说了,你在手术室门前哭得一塌糊涂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严重呢。”

 

金容仙耐心地洗着水果刀,懒得和她拌嘴。

 

“女朋友是作家真好啊~”文星伊躺在床上感叹,“就是歌手这个身份我不太满意,我应该是个唱跳全能。”

 

“少说两句吧你。”金容仙将削好的苹果塞到文星伊嘴里,“都答应把你和我告白的场景写进去了,还那么多要求。”

 

文星伊笑嘻嘻地咬着苹果。

 

“不过这次,我是真的吓怕了。”金容仙有些委屈地嘟囔,“失去了才懂珍惜什么的,我才不要。”

 

“好啦好啦~”文星伊凑不过去,只好嘟起了嘴巴作飞吻状,安慰道:“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。”

 

“那以后,也不要随便赌气了。”金容仙认真地说。

 

“好。”文星伊笑,“不会让你失去我。”

 

“我也舍不得,丢下你一个。”


在每一次还可以回应对方“我爱你”的时候,我们都不要说别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END

 

我可以拥有评论嘛(可怜巴巴 


关于仙的故事里为什么要这个结局 我想要表达的是 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 我们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想要挽回 那是没有用的 所以好好珍惜!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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